口弦|门台上的守望
父亲出去的空当,母亲独自坐在门外的水泥台上。我隔着马路喊她,她抬起头,眼里的光比去年又淡了些:“屋里闷得慌,坐这儿看车,心能静点。”
那条不过十几米宽的马路,这些年竟被我走成了迢遥的路。孩子的哭闹声、永远做不完的家务,像一层层筛子,滤掉了我去娘家的脚步。有时一个月才过去一次,推开门时,母亲总说:“刚蒸好的馒头,趁热带几个。”他们从不说等了多久,只把想念藏在那句“来得正好”里。
中午母亲去买菜,背影在人群里晃了晃,忽然就佝偻得像株经了霜的玉米秆。我这才惊觉,她的脊梁早就弯了,只是我从未认真看过。
想起二楼的李奶奶。轮椅碾过地砖的“吱呀”声,是这栋楼最常听见的动静。前几日见她费力地转着轮椅下楼,阳光落在她盖着薄毯的腿上,暖得有些不真实。“咋不和孩子住?”我帮她挪开挡路的花盆。
她笑了,皱纹里盛着风:“我这病身子,是块沉秤砣。孩子要往前奔,总不能被我拖累。”
原来老人们都在悄悄懂事。母亲坐在门台上看车来车往,哪里是看车,是盼着某辆车里,坐着那个总说“忙完就来”的人。李奶奶把“添麻烦”三个字嚼碎了咽下去,哪里是不想相伴,是怕自己的衰老,成了孩子路上的绊脚石。
“老有所依”四个字,原来不是老人主动依赖,是他们拼命撑着,不愿成为那个需要“依”子女的人。而我们总以为日子还长,却忘了门台上的黄昏,过一天,就少一天。(作者:苏桂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