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一门手艺,一生坚守,中华文化,非遗传承。
散落在固原本土的非遗项目皓若星辰,在非遗传承人的默默坚守下熠熠生辉。隆德暖锅、古法酿酒、沈家河版画……每一项非遗传承的背后,都镌刻着传承人恒久的信念和坚守。我们特推出“非遗在身边”栏目,走近固原非遗传承人,讲述以传承、铭记、发展为主题的薪火相传的非遗故事,展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旺盛生命力和时代风采。
固原市区南城路中段一个巷道内,有一家普通的店,做一种最平常的小吃——醪糟。
铺面简陋,名气却不简单——早在2000年,崔氏醪糟就被中国烹饪协会评为“中华名小吃”,后又陆续被确定为固原市级、自治区级非遗代表性项目,目前已经传承到了第五代——崔旭、崔晓,姐弟俩每天在店里忙前忙后,赓续父辈情怀,用心酿制一碗清甜。
一碗好醪糟,汤汁清莹剔透,糯米玉白圆润,散发着醉人的香甜。炎炎夏日,浅尝一口,清凉甘甜,没有意外,紧随其后的淡淡的酒香气及清甜的舌根回甘,让人着迷。
崔氏醪糟至今已传承一百多年,无论原料,还是工艺,都遵循传统古法家传制作,泡米蒸煮、拌曲发酵,崔家人固执地坚守着这一点——挣钱事小,味道始终如一、顾客吃着放心才是根本!
(一)
醪糟又称甜酒酿,浊醪,浊酒,米酒,用蒸熟的糯米拌上酒曲发酵而成。最早记载在《黄帝内经》中,“上古圣人做汤液醪醴以为备耳”。古人用醪糟来治病,可补益,活血通络,后来逐渐衍生为家常食物。
固原崔氏醪糟,发祥于清同治年间,传承至今历经一百多年。
崔氏醪糟第四代
崔氏醪糟始祖周什长是湖南人,清朝同治六年前后来西北,落业于固原,凭家传醪糟技艺谋生。周什长招崔天明为婿继承了醪糟技艺,就有了后来的崔氏醪糟。从崔天明开始直至第三代传承人崔鸿慧(崔旭的爷爷)一辈,经营有方、生财有道,崔氏醪糟在固原逐渐蓬勃兴旺,最盛时在城内设有十几个售卖点。民国时期,世事多舛,崔氏醪糟趋于消亡。解放后,崔鸿慧重操旧业,在南关口设点摆摊,带儿子崔拯民及侄子等人当小伙计,崔拯民遂继承制作工艺,成为第四代传承人。改革开放后,崔拯民、刘凤琴夫妻精心料理,不断创新,让崔氏醪糟在新时期重新站稳脚跟。
崔拯民年轻时候持重操劳、稳扎稳打,制作技艺日益精进,崔氏醪糟的经营渐入佳境,成为固原城区内几家大型餐饮企业的稳定供货商。如今,崔拯民已是耄耋之年,加上疾病,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接力棒传给了崔旭、崔晓姐弟。
(二)
崔旭今年54岁,看起来清清爽爽、风风火火,说话清脆、干活麻利。一大盆淘洗好的糯米,一躬身一使劲,转眼就被搬上灶台,一勺一勺舀进蒸笼;开火蒸半个小时后起锅,连着笼布抬到案板上晾凉,而后拌曲、装盆、发酵……
发酵好的醪糟
弟弟崔晓,沉稳内敛,踏实能干。和姐姐一起干活,配合默契,二人无需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除了在店里照应,外出送货都是他跑前跑后。
固原城不大,要吸引人们来消费,得有点儿名堂。崔旭说,自家做醪糟,没有什么制胜秘诀,做吃食,干净卫生、真材实料最重要。
大大的竹制箩筐中,刚蒸好的糯米被均匀摊开,升腾的热气里,散发着让人踏实的粮食的香味;电风扇的运转加速糯米降温,待温度降到和体温差不多时就该拌曲了——细细的酶曲粉末与糯米均匀混合,每一粒米都被赋予了新的使命;白净的瓷盆中,拌好的糯米被装到三分之二处,中间留一个凹坑,以产生更多的空气和水加强酶菌的有氧呼吸;最后一步,盖上盖子,用布包裹严实,静待发酵……崔旭从小看、月月学、年年做,一盆发酵好的醪糟,闻一闻,看看颜色和体态,她就知道发酵得怎么样。
跟着父亲做了多年醪糟,对每一道工序都已捻熟于心,但姐弟俩总是拿出百分之百的热情迎接每一天的工作,审慎地对待每一粒米、每一碗水,未曾懈怠或取巧半分!这一盆清甜的芳醪,这一份父亲手把手教给的看家手艺,是姐弟俩挚爱并且要坚守一生的事业。两人每天都忙忙碌碌、热热乎乎,早起八点前到店,将前一天泡好的米上蒸笼、摊晾、拌曲、装盆……做好的醪糟上货架,招待顾客;按照订单分门别类装车送货;转眼到了下午,再拣米泡米,准备第二天的工作……
(三)
醪糟算不上什么珍馐佳肴,也不在名气响当当的大菜之列,但它一直都是家喻户晓的存在,甜甜的、润润的,清清淡淡,平平常常。入锅煮沸,打个蛋花,或与汤圆、麻花、枸杞、红枣等一同煮进去,就能从喉头暖到胃里。
自古以来醪糟就是小买卖,利润微薄,难以做大规模。曾经有人和崔旭姐弟谈过合作,想把他家醪糟售卖到更远的地方,“要上远路,就得放添加剂进去,那就不是这个味儿了。”崔旭很珍视这份家传手艺,崔晓同感:“手工作坊生产的话产量不高,想扩大生产必须要工业化,但是工业化生产的货品质量达不到手工生产的标准,二者如何能优质地结合,现在还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
醪糟之所以甜,是因为糯米中的淀粉经甜酶菌发酵转化成了葡萄糖。细小的酶菌颗粒,升华着糯米的形态和质地,也承接着崔氏姐弟和祖辈们的工作生活轨迹,温暖了生活,温润了亲情和岁月,他们爱这充满粮食香的馥郁清甜,爱这份平常、简单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