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科选对皮影戏道具定期晾晒
谢科选执着于牛皮影戏
谢科选一生钟爱着牛皮灯影戏
西吉县王民乡红太村的北坡,绿树掩映,农舍层台,这里属滥泥河的下游。自此而南,葫芦河、好水河、滥泥河汇流,秦陇之风拂面,鲜明的文化特色是唱秦腔、演皮影、耍社火。与北坡隔岸相望的是兴隆镇的火集村,是大名鼎鼎的作家村,火仲舫、火会亮从这里走向宁夏文坛。火家集的古城堡——宋代的羊牧隆城,依山而建瞰望着葫芦河川道里逶迤而上的秦长城,这座古城堡至今保存比较完整,只是那段秦长城已消失于岁月的风蚀雨浸中。火仲舫的长篇大作《花旦》写的就是此地赓续不衰的秦腔文化。谢科选也是这里的文化名人,一位演皮影的老人,是迄今为数不多的全区皮影戏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者之一。
皮影,西海固乡亲们称它“牛皮灯影子”,是以牛皮间或用木质之类的硬板雕制成的人物等剪影以表演故事的民间戏剧。夜幕下,点起数盏马灯,艺人于白色幕布后面,一边操纵着影人、影马和刀剑之类,一边用传统曲调且唱且述着故事情景,配之以锣鼓、钹镲、板胡、二胡等打击与弦拉的乐器。幕影绰约,如幻如梦。唱腔高亢,似吆似咤。这简约的乡村小戏,能在光与影、唱与述、鼓与弦制造的特殊氛围之下,让人感受独有的艺术魅力。我小时看过,几十年后依然有些印象,想来有些鲁迅《社戏》和俞平伯《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意蕴。西海固的皮影戏,声腔鼓乐皆来自秦腔,戏本也大多源自秦腔折子本,其实是秦腔的变种剧目。
谢科选今年81岁。他的热情与硬朗,让你无法相信这是一位高龄老人。只是他目明却耳不聪了,这让我们的对话显得有些吃力。借村支书的“翻译”,从并不流畅的对话中知道,老人孩童时开始学习皮影戏,十来岁就上戏了,一生钟爱着这牛皮灯影戏。上世纪50年代,是他学艺并出道的时候。可惜60年代时,他热爱的皮影戏被勒令停演十余年之久。老人说,那时候一帮皮影迷们,戏瘾犯了,就在荒野的塌窑里点起油灯,摆了戏帐,吼上几嗓子过过瘾,“比唱忠字歌、跳忠字舞带劲多了。”改革开放后,谢科选又开始演起皮影戏,很是火了一把,不仅在村里乡里演,还被请到不少唱大戏的地方,甚至到过秦腔戏最发达的陕西省的眉县、户县。“那些年,真个是耍美了!”
皮影戏,我算略知点皮毛。即使碍于老人耳背的不畅交流,当说到“皮影角儿”的那番“功夫”,谢科选显得十分高兴,甚至有些逢遇知音的激动。一个好的“皮影角儿”,不光得有秦腔角儿的“通角”唱腔功夫,即“生旦净末丑”都能张口即来,而且还得有两手“拉线扯影”的绝活,使声音与影动很好配合。这可是一番“轻拢慢捻末复挑”的真功夫,倘若没有十年的反复练习配合是无法做到声出影到、完整匹配的。说到高兴处,老人便抬出戏箱,摆了桌子,在午后的院子里给我们表演了一番。那些影人、影马和皮影幕景(王宫、城堡)之类,在阳光下熠然生辉、五彩斑斓,这些皮影都是老人精心雕刻的,涂以明胶和炫丽的色彩。许多刻刀小巧而锋利。髯口和马尾,扎制得很精细。村支书说,以前老人还制作皮影出售,很抢手,一箱卖到一万多元。收拾戏摊时老人有些落寞地自言自语,年轻人都出门讨营生,不稀罕皮影了。同好的伙伴大多作古了,没有人再耍皮影戏了。
谢科选家的小院落,和皮影戏一样吸引人。简朴古气的厢房,几株牡丹盛开,还有毛竹数枝。清净整洁中透出浓郁的耕读风范。厢房中,升斗、连枷、铁犁、簸箕、耧仓等等。屋檐下挂着牛轭、拥脖、驴搭背、绳子、鞭子、笼嘴。凉棚里,架子车、水囊,墙脚立着2002年“母亲水窖”工程统一配发的水窖盖。虽然家里早通上自来水,但小院里的水窖还能贮水。谢科选是位极其细详的农人,小院里外展现出老人非比寻常的农耕情结。厢房檐间的椽头上墙面上蛛丝网结地挂着他的情思,一盘铁丝,一个犁铧,几段绳索,甚至针头线脑之类。这座小院,就像一座农耕展览馆,一一端祥抚摸,让人顿时有些怅然怀旧。
结束采访的返回途中,同事发来她爸写的几首诗。有首叫《镶嵌》的短章,读来心动。突然就有强烈的再回去将谢老屋檐下的“杂七杂八”拍下来的冲动,没有能回去,将小诗附于此。“当农耕岁月成为历史/有必要为那些旧物件/作传立碑/于是,在厚德载物的土墙上/农人们萌发创意/他们设计各种造型/把对土地的深情镶嵌在昨昔。”正如这首小诗所说,谢科选对皮影戏的执着,对农耕具的收藏,更是一种深情的坚守。(记者:马天堂/文 余亚丽/图)